佛學知識

《聖典》序

 聖典序


從歷史上看,佛法的經典發展一向是經過「結集」,也就是經由後世學者們的整編、來決定核心的佛經有哪些。不過,這樣的風氣到了大乘佛法中、也因為大乘佛法百花齊放的性格特質,而漸漸被忽略,致使大量的佛經廣泛流通,卻往往缺乏整理與核心化。
 

我自忖這是個會傳承多年的文獻,所以有必要交待我這一代人在學習佛法是所面對到的困境:
首先,若問任何一個佛法工作者、作為佛弟子第一部該讀的佛經是什麼?大部分的人是回答不出來的,因為現今在北方系佛教中,最流行的佛經大多是「功能性強」或「哲理性強」的佛經,但這些經典都與佛法的「生活態度」關係甚遠,更不符合初學者的需求。
其次,大家對佛陀、也就是名為「悉達多」的那位王子所覺悟後的「釋迦牟尼」非常陌生,這是基於上述兩個佛經系統為主、所導致的結果:關注功能性的人、大多認識的都是跟功能性有關的聖者;關注哲理性的人,則投入於哲理的研究,而忽略了「佛陀」這個人。


第三是詮釋權的弱化:關注於「功能性」者,會以民俗派、泛靈論的觀點,來解釋佛法儀式功能「有效」的原因,諸如「冤親債主」、「業障消災」、「祖先安寧」等論述都是其例子;而關注「哲學性」者,則會以現代西方流行的許多概念、嘗試「重新定義」佛法的哲學觀。
第四是言語使用的距離:傳統佛經所使用的語言,與我這一代人所使用的中文口語,以及有非常不小的距離與差異、幾乎可說是一般人「根本不可能獨立自主讀完一部完整的佛經」。
如上所述的這些問題,交織成了現代所流傳的傳統佛法各種沉痛的問題,在此不表。

 

我不得不反思、這些問題是否可以解決?佛法內部,是否可能構成一本類似基督宗教的《聖經》或伊斯蘭教的《可蘭經》、作為整個宗教價值觀的核心載體與文本,從其中再或開枝散葉、或深入扎根地,將其它經論、文獻、口訣,都圍繞著這部聖經發展。
最大的難題在於,這個工作不可能有「全佛法普遍性」,因為佛法的發展過程中,莫論藏傳佛教、漢傳佛教與南傳佛教之間,幾乎少有共許的經典;哪怕是一系佛教內部,各宗派之間對於自己所重視的佛經為何、也多有出入。因此,我從一開始就放棄要編整一部「全體佛法都普遍認同」的佛教聖經這樣的念想。
不過,作為一位致力於復興佛法的工作者、一位古典主義者,我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回到歷史脈絡中尋找,又因為我熟悉藏傳佛法,所以更會從藏傳佛法中來尋找答案:一般認為,藏傳佛法有前後兩期,劃開兩期的是「朗達瑪滅佛」所導致的法難;後期的主要推廣者,首推燃燈智上座──阿底峽尊者,他帶入的一整套「佛法生活觀」為主的修行體系,在藏傳佛法中被稱為「尊主噶當派」。


傳統上,噶當派依循「六大典」、也就是六部重要的經與論,作為其體系的指南,而這「噶當六大典」正是我整編《聖典》的雛形:這是因為,我所依循的,是藏傳佛法中的達波噶舉派;而達波噶舉派是「噶當派」與「大手印」兩大系統的合流,所以我也是依循著這個脈絡,去彙整這部《聖典》:
《聖典》的第二部分是《感言集》、是法就所編輯的《出曜經》的白話中文譯本:佛陀在世時,將其在各種場合所體會到的「感言」整理成一段又一段的「法句」、「金句」,讓弟子們方便背誦,這是最古老的佛經原型。佛陀離世之後,法句根據弟子們的不同記憶與傳承、而出現不同的彙編版本。其中,《出曜經》是說一切有部的法救論師所編輯的法句匯集本,一般被認為是長度最長、最完整的一版,而且不少的感言都有紀錄完整的故事背景,價值極高。古代印度,更以法句的學習作為初學者的第一堂課,三國時代的支謙譯師曾說:「其在天竺始進業者,不學《法句》,謂之越敘。」而噶當六大典中為首的就是《出曜經》。


《聖典》的第三部分是《大記詠》、是馬鳴所寫《佛所行讚》的白話中文譯本:根據《南海寄歸內法傳》記載,早在古代印度的學制中,認識佛陀生平是是所有佛弟子的一門基本課、其中最為通行的版本就是此《佛所行讚》。這對應的是噶當六大典中的《本生鬘》的角色:唯一的差異在於,《本生鬘》關注的是佛陀過去世奉獻犧牲的點點滴滴,《大記詠》則側重於佛陀作為「人」的那一輩子,所活出的人格典範。
《聖典》的第四部分是《傳誦篇》、是《雜阿含經》中,與在家居士有關的一些主題的白話選譯:由於現今常見的佛經,大多是以出家人為聽眾、並為出家人所編輯,所以讓我們一般人深感遙遠;《傳誦篇》的角色,就是重新彙整,站在「以一般人為聽眾、為一般人所編輯」的角度,關注一般人所在意的問題。
《聖典》的第五部分是《建言錄》、是《入菩薩行論》的白話中文譯本:《入菩薩行論》是大乘菩薩的生活指南,更是整體藏傳佛法、特別是尊主噶當派為首的思想體系所最為重視的論典。正因菩薩的生活態度原型,是一般人而不是出家人,所以至為重要。這對應的是噶當六大典中的《入菩薩行論》和《大乘集學論》兩本、後者一般被認為是前者的學術演繹,因此《聖典》中並未收錄。
《聖典》的第六與第七部分是《無上續》和《古詩歌海》,這些是屬於「大手印」系統的重要文獻:首先,《無上續》又稱為《寶性論》,是補處彌勒菩薩的著作,完整關注於心的本質等各種面向。達波噶舉的創始人岡波巴大師就曾說:「我們的大手印禪修系統,依循的就是彌勒怙主的《無上續》。」可見這是大手印系統的理論源頭。《古詩歌海》則是《噶舉道歌海》的〈古分〉:由於噶舉祖師們大多是社會中低階層的一般人、甚至是文盲,所以許多的體悟都是以歌唱的方式傳承,而這些歌唱都各自有其事件背景、其所傳遞的佛法生活觀更是具有高度的活潑和生動性。


這兩部分對應的是噶當六大典中的《瑜伽師地論》和《大乘莊嚴經論》兩本、因為這兩本關注的是「禪修」,唯這兩本大多是從大乘佛法中的顯教、理論觀念切入,《無上續》和《古詩歌海》則是從更浪漫、生活、活潑的方式來關注。
《聖典》的第八部分是《祈願範文》,也就是一些古代大師所寫、較為知名的祈禱文,可作為後學者的參考範例、故名範文。
最後,《聖典》的第一部分是我個人所編攥的《小教誡》,是我從大量經論中,爬梳出關乎基礎佛學議題的經論後,經由擷取、編譯所整理成的「佛學基礎文典」,類似基督宗教的「信經」:七段《小教誡》依序是:源自無著所寫《隨念三寶疏》的《思念三寶誡》、佛陀親說的《法身偈》白話版的《法身誡》、《大智度論》記載三法印白話版的《法印誡》、擷取自《俱舍論》的《法庫誡》、《戒經》紀錄的《七佛通誡偈》白話版的《法通誡》、擷取自《龍樹勸誡王頌》的《法信誡》和擷取自阿底峽《菩提道燈論》的《道燈誡》。


整編佛經,無論身在什麼年代都是會飽受批評的事情:近代前曾有人整理各種不同版本的《無量壽經》、成一本「會集本」,過程中大有刪改與整理的痕跡,所以飽受抨擊。唯此《聖典》只有「擷取」、「編排」、「白話翻譯」之致力,所以理應無此缺失;另,整編者我本人也掌握華語、藏語和梵語的基礎閱讀能力,因此在整編時也是盡量客觀完善。
我也認為,《聖典》的出版不會是一時的,而會經過時間的進展有所修正,包括不同段落的分節方式、《傳誦篇》與《祈願範文》的收錄擴編可能性的,甚至最基本的一些用字選擇和勘誤,我相信都是會隨著時間進展而有所調整,我也對此保持高度樂觀和開放的心態。
感謝《聖典》編輯過程中的一切助力,包括我自己的多位學生們犧牲大量私人時間的貢獻,我深感茗念於心,但基於不讓他們承受可能受到的批評所帶來的影響,因此在此就不列出他們的名字。
最後,今年正值我投花所得之緣佛、我生生世世的上師,尊勝大寶法王噶瑪巴鄔金欽列多傑的第三輪本命年,我寄望這份工作能作為至誠的供養,祈願上師健康愉快、事業昌盛。


是為序。
羅卓仁謙
2021年三月字於台北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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